转卖：婴鞋，全新

“转卖：婴鞋，全新”一块旧得不成样的硬纸板上用砖头歪歪扭扭地写了这样几个字。守着这块硬纸板的是个女人，她面色发黄，瘦削的脸上唯有两个颚骨像山峰一样耸立起来。她眼圈发黑，眼窝也深深地陷了下去，无神的眼就像“山谷”底的石头。她的身上裹着一件单薄的风衣，早春的寒风一吹她就赶紧缩一缩身子，也顾不得头发被吹得如何凌乱。在她脚边的报纸上整齐地摆放着三双用盒子包好的婴鞋，三双小鞋干干净净，做工精致，与“卖鞋者”和那块硬纸板的风格至大相径庭。

整整一天，光顾女人生意的只有一阵阵依旧寒冷的春风和一对母子，那是傍晚时分，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被妈妈领着路过了女人的摊子。“妈妈，这鞋好漂亮呀！咱们买一双给妹妹吧。“女人抬起头看着小男孩肉嘟嘟的脸，眼中也有了一丝光亮，不像是来生意的喜悦，更像是对这孩子的疼爱与怜惜。“大姐，我这鞋都是自己在正规商店买的，买的时候还挺贵的呢，您要喜欢少点钱卖您都行。”女人开口说了话，那嗓音与这狼狈的外貌也不太相称，明显很年轻。而小男孩的妈妈很是不乐意，这鞋来路不明，不知真假不说，还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老的人叫了大姐更是莫名其妙了，拉着小男孩就走了，女人望着小男孩远走的背影，默默地蹲了下来，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……

华灯初上，街上早已没有会光顾婴鞋的人，女人小心收好婴鞋回到了杂乱闹市的一家招待所。她将鞋子放在了堆满泡面盆的桌上一处难得干净的角落，趁着水刚烧开又给自己泡了一碗面。这时，一个男人走进了屋，风尘仆仆，满脸疲惫。女人赶紧放下手中的面，焦急地跑到男人面前”怎么样！有消息吗？“男人摘围脖的动作，仿佛是定住了，他目光躲过女人期待且焦急的眼神看到了桌上那三双婴鞋，她无力地摇了摇头，手也耷拉了下来。女人有些愣，对于这个答案她早有准备，可每每听到失望却比上一次更多，她缓缓转过身，把面往前推了推，“吃面吧……”

这是一对苦命的夫妻，他们的孩子在不到两岁时在闹市被人贩抢走，从此他们就变卖了家产，辞掉了稳定的工作，带上孩子被拐走前的一些衣物，照片和他们的全部家当，踏上了艰难的寻子之路，这一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，他们走过了 11省，47个县，接到过无数次通知为了赏金而谎称知道孩子下落的诈骗电话，现如今，他们已山穷水尽，女人开春卖掉了自己的羽绒服换来了一间破旧招待所半个月的居住，为了吃饭，他们不得已拿出了他们孩子的衣物来变卖……

男人坐在桌沿上，手里端着面，热气一点点地弥散，消失……，女人坐在脏乱的桌前默默地流泪，相对无言。

“你说，咱们还找吗……” 屋中凝聚的空气被女人这无力绝望的话打散，声音虽小，可却像利刃一样锥在男人心口。

安静的房间里唯有男人的抽泣声……

次日清晨，马路上的路灯还未灭，男人和女人就拉着空空的行李箱走出了招待所，寒风吹袭着他们单薄的身体，他们不由得缩了缩脖子，依偎地更紧了一些，一步一步，伴随着行李箱轮子的响声，消失在了薄薄的晨雾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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